burst89 发表于 2025-1-20 19:06 只看TA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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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幻想] 【鬼节说鬼之寒衣】(21-25完)【作者:流金岁月】 作者:流金岁月字数:21,942 字 第二十一章陶守亮:有个固定炮友是件好事,但够了吗? 理论上,陶守亮应该在周六晚上检查省监狱和看守所实施的外围武装警戒, 或者去机场和工作人员讨论增加武装防守。所有任务都被顶头上司找了其他人替 代,他嘱咐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专心致志处理郑家的绑架案才是。陶守亮也必 须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因为郑容珏被绑架的兄弟也许正在恶魔的控制中饱受折磨。 正是这样的时候,陶守亮分外思念魏寒。嗯,见鬼,这些日子他什么时候没 在想念魏寒。 陶守亮从不相信神魔鬼怪,人也许没有绝对的自由意志,然而行为总是受环 境影响,还有一点点的基因。其他解释,不过是推卸责任和无知作祟。魏寒对此 却有不同看法,而且对世俗的野史传奇有着出乎意料的知识。对于郑容珏的魔鬼 理论,魏寒无疑将会和他分享些有趣的观点。还有郑容珏本人,魏寒直觉很强, 对于人的品性德行都能快速判断。当然,陶守亮认为他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陶守亮开车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前往郑容珏的豪宅别墅。白天弥散在天空的 厚重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点缀在苍穹中的点点星辰。周 围仍然一片漆黑,只有两旁的路灯洒下明亮的光辉。 如果魏寒在身边会很好,过去一年里,陶守亮已经习惯魏寒若即若离的存在。 她愿意和陶守亮分享生活作息,时不时抛下他做短期旅行。魏寒总说城市太过拥 挤和喧闹,她需要出城透透气。陶守亮并不生气魏寒将他排除在外,但他确实讨 厌这件事情发生。要不是确定魏寒生活里没有其他男人,而且他对魏寒也一直保 持着不拒绝不主动的态度,他会毫无保留表达自己的不满。最近,他甚至有些担 心……不,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他情愿说是一种疑虑。 是的,疑虑。 以前魏寒从未邀请过他一起旅行散心,而且如此卖力讨好。陶守亮想起大清 早两人的颠龙倒凤,身体不由自主发热,连鼻息都好像充满魏寒身上独有的熟女 味道。 这次她想和陶守亮一起离开应该有某种原因,而且是魏寒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他怀疑这也许是某种测试,或者说欲擒故纵的把戏。魏寒期待他说好,以此证明 他对魏寒的信任。也可能魏寒期待他说不,从而给两个人一个分道扬镳的借口。 陶守亮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将魏寒绑在身边,按理女孩子到她这个年龄,多多少少 都会有些恨嫁。魏寒却很沉得住气,从没在陶守亮跟前聊过类似的话题。 魏寒让陶守亮想到一种动物。 猞猁总是独来独往,可以窝在自己家里数天不出门,也可以在空旷的山林露 营一个星期不停歇。魏寒几乎没有社交生活,据陶守亮所知,她有两个远房表妹, 还有一个在医院当护士的好友,平时会约时间聚一聚。其他时候,要么独处要么 和陶守亮在一起。 也许陶守亮应该答应魏寒,别管那些顾忌。有个固定炮友是件好事,但够了 吗?可能够也可能不够。如果魏寒不是那么独立固执,陶守亮会很高兴,答应和 她一起过周末。但魏寒就是那么独立固执,所以陶守亮没有和她一起去。陶守亮 尤其生气,气魏寒也是气自己,而且没有减轻他的疑虑,也仍然担心他再也见不 到魏寒。 周杰伦在车载收音机里低吟『想着哪一天会有人代替』,路旁是野草丛生的 山丘,灌木丛深处还有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黑色的轮廓在路灯的映衬下,有些 苍凉孤独。 陶守亮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收集更多关于郑容珏姐弟的背景信息。他很想知道 关于郑家的一切,包括郑容珏两个失踪的未婚夫。还有那个叫古万松的人,郑容 珏为什么认为他是恶魔。理想情况下,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儿,陶守亮和刑侦大 队的陈俊伟是战友,通常两人会约个地方见面喝一杯,顺便拜托陈俊伟调查信息。 不过陈俊伟太忙,陶守亮也没有时间浪费。 不必是警察就明白绑架案中,最初二十四小时是破案的关键,之后要么死亡 要么消失,而郑容峰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郑容珏的解释是她一直在等待绑架者的进一步指示,所以延误了几乎九个小 时寻求帮助。陶守亮不确定他是否相信她,郑容珏确实很害怕,但究竟害怕什么? 她说的古万松究竟有多厉害的手段?竟然让这位大小姐认为他是恶魔。陶守亮自 己也有点不安,对于这个案子越来越厌恶,现在又得深更半夜跑这么老远去见郑 容珏。嗯,好吧,现在才八点左右,这个时间点他不在工作才奇怪。 也许是因为远离城市,车窗外的景象令他困惑。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但没有 完全漆黑。左手边的山脉笼罩着不断游移的灰色迷雾,山麓小丘上林立各种深浅 的黄绿色树木,黯淡的天空层层渲染着红色、蓝色和绿色,放眼望去,陶守亮只 觉得异常诡异。不知道是郑容珏的恐惧促使他看个郊区夜景都疑神疑鬼,还是郊 区夜景的诡异促使他疑神疑鬼郑容珏的恐惧。 当郑容珏的别墅出现在视野时,陶守亮轻轻吹了声口哨。这片区域零零散散 坐落了好几栋别墅。不像平常看到的那些成排成列的别墅布局,这里的别墅都是 随着地形特点顺势布局,因此房屋很少有同一个朝向。即便是相对整齐方正的地 形,亦难见到四四方方规整的房子外形。 陶守亮来到大铁门,正想着如何进去,很快发现铁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也 没有看门人。他下了车,推开大门再回到车里开进去,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 出现,又下车关上身后的大门。如果推测正确,绑匪在前一天晚上也做过同样的 事情。 通往房子的路是一条长长的、平滑的车道。郑家的别墅前院开阔,经过精心 设计,在特定的卦位上建造假山或雕塑,起到催旺宅气的作用。乾位的石景能保 别墅主人健康长寿,震位的雕塑助力子孙早日成才,巽位是干嘛的陶守亮忘了, 跑不过事业学业蒸蒸日上这类作用。 魏寒前段时间换了个新工作,在一家建筑模型公司上班。她接下来的第一个 工程,就是复原某位明朝王爷的住宅并做成模型。魏寒帮忙做账,但不妨碍她听 建筑师在介绍项目时夸夸其谈。魏寒曾经和他聊起来,可当时陶守亮一心想着和 魏寒亲热,不想研究风水学,只用半个脑子听她讲解。他那会儿光是抱着魏寒的 就感觉很棒,除了温存外,其他话题都漫长而无聊,陶守亮可以想出其他更愉快 的方式度过两人难得相聚的时光。 陶守亮走到大门口,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擦出的脚步声粗砺刺耳。他又回 头扫过郑家的这个别墅前院,思忖如果有人溜进来找一处地方躲藏,将会是轻而 易举的事。郑家这么家大业大,竟然对自己住宅的安全如此掉以轻心,这实在是 很奇怪的事情。陶守亮按响门铃,大门在悄无声息中被打开。他张了张嘴,想说 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青黑的面庞,满脸的皱纹,巨大的鼻子,减去披风和獠牙,陶守亮面对的可 能就是《西游记》里的某个妖魔鬼怪。 第二十二章:陶守亮:寒衣是个什么鬼节日? 「没关系,老柯!」郑容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然后出现在门口,客气地 说道:「陶警官,谢谢你能来这里。」 老柯退到角落,陶守亮走进来,仍然定定瞪着老柯,直到郑容珏关上身后的 大门。她摸了摸下巴,领着陶守亮朝别墅后方走去,低声道:「我估计你想先看 看……案发现场。」 郑容珏不想让老柯听到他们的谈话,陶守亮可以理解,跟着她穿过大厅来到 院子。郑容珏推开玻璃门,走到一片木质铺地,又下了几个台阶,沿着一条蜿蜒 的石板小路向花园深处走去。这条路两边种着各种高高低低的植物,在月光下显 得有些萧瑟冷寂。 「我能问你父亲的遗嘱吗?」陶守亮大胆问出这个问题:「你兄弟知道具体 内容吗?」 郑容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就在这个地方,容 峰非常喜欢这个花园,经常一整天在这里摆弄他的花花草草,我在他最喜欢的长 凳上发现了纸条。」 疑虑陡然出现在陶守亮的脑海里,这个地方的某些东西让他毛骨悚然。也许 是不远处一尊青面獠牙的小狮子,雕像在月光下反射苍白的光亮,一双眼睛直直 盯着他的方向。也许是潮湿腐烂的树叶气味太过浓厚,或者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 偏见。陶守亮总觉得脑后冷飕飕,忍不住想要回头,以防止有人用什么触手可及 的石头砸到他的脑袋。 陶守亮迅速转身,但身后没有人。 「这边走,」郑容珏喊道。她已经距离他两三米远,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一 簇灌木中。 陶守亮觉得自己有点傻,跟着她走到灌木丛的另一边。这里开阔许多,几个 巨大的方形大理石地板拼成小巧的露台,两边是长条石凳,另一边是个鱼池。陶 守亮只看到里面有两片枯树叶。他可以想象天气暖和的时候,郑容峰在这里招待 朋友,几个人抽烟喝酒吃着外卖,当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富贵闲人。 郑容珏指着其中一张长椅,说道:「我在那里发现的纸条,装在一个信封里, 正面印着我的名字。」 「我希望你把信封和那封——」陶守亮还没说完就抿住嘴。因为郑容珏已经 从外套口袋伸出手,递给他一封皱巴巴的信。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 「小姐,你没听说过指纹吗?」 「魔鬼不可能留下指纹。」郑容珏一点儿不觉得她的话有多可笑。 陶守亮还想教训她一顿,但想了想又作罢,说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已经于事无 补。他接过信封,抽出纸条,举起来在月光下阅读。 郑容珏:如果你希望看到你的兄弟活着回来,在寒衣前请遵守你父亲的承诺。 「我勒个去!」陶守亮惊呼。 「可不是。」 「寒衣是什么?」 「寒衣节啊,传统祭祀节日。」郑容珏答得理所应当,陶守亮却是第一次听 说。 「这个承诺是什么?」 「和古万松结婚。」 陶守亮盯着她,然后……笑了。 当然,他的笑不合时宜。郑容珏有点戏剧化,但陶守亮应该有起码的职业素 养。魏寒曾经说过,这幅态度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麻烦。 郑容珏用高亢而危险的声音问道:「你觉得这很有趣吗?」 「这根本说不通嘛,我猜古万松没有听说过你以前几个未婚夫的事。」 郑容珏举起手,狠狠朝他扇过来。 陶守亮毫不费力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抱歉,是我出格了。」 他可不能让这个大小姐扇巴掌,虽然是他应得的。所以,该道歉时还是得道 歉。 「你怎么敢!」郑容珏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恼怒异常。 即便如此,陶守亮还是不耐烦地说道:「得了,郑大小姐,咱们就别装了。 我虽然不是刑侦警察,但你这案子也用不着刑侦警察。你真当我看不出这是场无 害的恶作剧吗?还能扯上恶魔这种说辞,太荒诞了。哦……除此之外,你恰好还 有个可以给《西游记》当演员的看门人?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 蹩脚的阴谋诡计。」 郑容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啊!老柯看起来像 《西游记》的演员,是因为他就是《西游记》的演员。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以前 在电影界工作,干了三十多年的特型演员,已经给四五十部玄幻戏里扮演不同角 色,前两年才刚刚退休。」 「哦……哦……好吧。」陶守亮承认他在看门人的事上犯了错,但这不是问 题的关键。他摆出更正式和中性的态度,将纸条还给郑容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你看,我只是说这看上去一点儿不像绑架,更像是一个潜在的追求者玩个小把 戏,让你就范。」 郑容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纸条,狠狠道:「我应该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绝 对没用!」 「嘿,」陶守亮很受伤,抗议道:「我非常有用,也认真对待你的案子。绑 架是一回事,可你如果将绑架和恶魔、婚姻约定联系到一起——」 「你走吧!这个案子不用你管了!」 「等一下,」陶守亮迅速说道。 他不想惹恼郑容珏,不光是因为这个案子是顶头上司交给他的,还因为这类 私活能有一笔不小的横财。事实上,他的口袋里正放着郑容珏早上分手时塞给他 的一个厚厚的信封。他还没有拆开,可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还回去。 「我很清楚,不管你的家出了什么问题,你需要帮助,而我想帮助你——」 「离开!」郑容珏厉声道,怨毒的眼光若能杀人,陶守亮的身上指不定已经 被戳了好几个洞。她指了指向回走的小路。「现在,马上,立刻!」 好吧,虽然陶守亮碰了一鼻子灰,不过没关系。当一个女人情绪激动时,永 远不要和她争论。他会让郑容珏稍微冷静,然后第二天早上给她打电话。陶守亮 非常肯定,郑容珏不可能找到其他人选解决她当下的麻烦,今天晚上不行。 「听你的,我离开,」陶守亮回道:「但如果你改变主意,你知道怎么样可 以找到我。」 说完,他们互相盯了好一会儿。 陶守亮知道,两人都深信不疑,对方是个十足的傻瓜蛋子。他如果真信恶魔 那一套,那陶守亮就肯定是个傻瓜。他向郑容珏点点下巴,算是道别,然后转身 穿过花园。陶守亮隐约听到郑容珏的哭声,但没有停下来。这是她的地盘,去留 由她决定。陶守亮一点儿不在乎,郑容珏和他耍大小姐脾气,真以为世界围着她 转呢! 陶守亮开着车子朝回走,心里盘算怎么度过剩下的周末。加入魏寒是不可能 了,但他总可以给魏寒打个电话。他也可以去看看母亲,也许能再得到些郑家的 信息。陶守亮有些懊恼,刚才表现得太过随意。他不该忘记郑容珏说起绑架时眼 里泛出的恐惧,是不是恶作剧,他都应该立刻和郑家的其他成员交谈。在绑架案 中,通常会有这些人参与的身影,有时候是同谋,有时候是不经意的交谈或举动。 而且,陶守亮仔细回想,有些担心那张纸条上的最后期限:寒衣。 不是具体的某年某月某日,连节气也不是,没有郑容珏说明,他甚至不知道 这是个日子。不能否定的是,绑架案中,『最后期限』通常意味着绑匪的意图认 真明确。寒衣是个什么鬼节日不得而知,但却是有日期有时间,如果绑匪是认真 的…… 陶守亮敲着方向盘,仍在考虑这个问题。忽然,他看到前方一团奇怪的黑影。 陶守亮急忙刹车减速。道路两边的路灯不知什么原因都停止工作,周围一片漆黑, 车前灯明亮的光束只照得前路一片苍白。车道两边杂草丛生,看起来不像郊区小 路,而是人车罕至的荒郊野岭。 陶守亮什么也没看到,他刻意低速驾驶,又打开远光灯,思忖着刚才晃过的 影子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光线在他的大脑中产生的一种错觉,但就在这思绪不定 的一瞬间,他又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形从路边跳出来。陶守亮立刻踩死刹车停下车 子,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巨大的身形来到他的车旁,打开车门,一个光头冷 目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你干什么?」陶守亮大声问道。 陶守亮眼前一道白光,他下意识躲闪,低头发现衣服前襟已经被利器挑开, 要不是平时训练有素,缩胸及时,此刻已经落得挖心剖膛的下场。他从来没有见 过哪个人可以身手如此矫健迅速,陶守亮肯定这个光头一直守在路边,等待来往 车辆伺机行动。 光头在陶守亮抓到枪之前,双手已经攥住陶守亮,将他从车里拖出来。陶守 亮握住拳头朝他脸上砸去,这一拳漂亮极了,他敢肯定对方的下颌骨没有断裂也 该错位。然而,他的攻击似乎并没有让对方慢下来。反而他的手在碰到这个人的 脸上时,指关节像折了一样。 陶守亮头晕目眩,四肢虚浮,体力正在飞快流失。他暗暗咒骂,再次挥动拳 头,这一次朝着鼻梁招呼上去。他的鼻子会歪会流血,也会顷刻间失去战斗力。 然而,光头男的眼睛忽然变成红色,甚至……甚至……冒出火来! 没错,火! 陶守亮愣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 的眼睛,为什么会冒火?他见过一些杂技表演,有人可以从嘴里、鼻子里喷出火, 然而眼睛?他怎么做到的,不仅如此,这个人还有如此敏捷的速度、如此巨大的 力量。 陶守亮来不及多想,快速攒住浑身的力气,上半身猛得撑起,顾不得招式和 策略,双臂扑向光头。没想到光头起身一脚,他被踢得离地飞起,砰一声落地连 翻几个滚。陶守亮被摔了个七晕八素,浑身痛得骨骼散了架,却不敢让自己昏迷 失去意识,借着着地一瞬屏息抵挡,奋力睁眼,看见那光头男的身影急速靠近。 对方用铁钳一样的力量,把陶守亮拉到跟前。他浑身散发着『不听话就杀人』 的气息,又用极具威胁的口吻道:「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儿,离郑容珏远点 儿,别管他们家的事儿!」 刚才在花园感觉到被监视,陶守亮的判断没有错。 这种最稀疏平常的威胁,陶守亮在工作中没听一千回,也有八百回,哪里能 入他的眼。 「去死吧,」虽然被困住四肢,但陶守亮的脑袋还能自己活动。他猛地朝光 头男撞上去,差点把自己撞晕。 光头男阴恻恻一笑,寒声道:「你先去。」 透过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那人的身材忽然变得更加庞大。陶守亮感到前所未 有的毛骨悚然,他努力吸气,却无济于事。他开始挣扎,但那感觉好像在泥泞中 游泳。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喷出更猛烈的火焰,身体却像冰块一样冰冷坚硬。他歪 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接着,陶守亮感觉身体被举起,然后腾空飞起来, 好像是一秒钟,也好像是一辈子。 这个光头男人力气如此之大,肯定不是普通人。 就在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之前,陶守亮明显感觉到身体被托了一下。熟悉 的艾草味道替代灼热的火焰腥味,接着一个身影直直朝光头撞去。光头非常意外 不速之客,在低吼咆哮中试图抓住那个黑影。然而他扑了个空,反而露出一个空 档,被黑影用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光头痛得嗷嗷大叫,连连后退,黑影趁势又是一击。就在同时,光头身后忽 然出现一个闪亮的光环,足有一人那么高。光头速度太快收不住脚,半个身子倒 入光环内。他立刻感到大事不妙,试图从光环中直起身体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光头摇摇晃晃挣扎,最终还是掉了进去。闪亮的光环随之收起,一切恢复平静。 意外的反转没有超过两分钟,陶守亮甚至以为眼前出现幻觉。然而,那股淡 淡的馨香,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会弄错。恍惚间,他的脑海掠过一丝清明,心 中更是微微一动,顿生宽慰。 是魏寒,一定是她。 第二十三章:魏寒:我必须得采取行动啊! 「嗨!魏寒!」梅瑰摇下车窗,朝她喊道。 魏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面色变得柔和,然后迎上前。没想到走进一看, 司机竟然是梅瑰的男友宋连州。她知道大晚上把梅瑰叫出来宋连州会担心,但这 次事情棘手,还有一些危险。宋连州的身世和经历就算再离奇,逃不过现在是个 普通人,她可不想伤及无辜。 「你来干什么?」魏寒皱着眉头,对着宋连州说道。 「你如果叫梅瑰去汉庭喝酒,我转身走人。」宋连州没好气地说道:「上车, 每次你们几个大晚上聚到一起,我都要心惊肉跳。」 魏寒还想争辩,可看到宋连州坚定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她坐上车,和宋 连州说了大概位置,又嘱咐他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魏寒刚把安全带系好,梅瑰立刻凑上前,劈头盖脸问道:「看你这么着急, 一准儿和男人有关了。」 魏寒一点儿不意外梅瑰这么说,即使她对陶守亮的事情守口如瓶,挡不住梅 瑰非常了解她。认识陶守亮这一年,魏寒的改变显而易见。两个姐妹都看在眼里、 放在心上,好在她们好奇心虽重,不至于连番追问。这次不太一样,魏寒也明白 叫梅瑰帮忙的那一刻,她一定会遭受梅瑰连珠炮似的盘问。 「昨天打坐时脑海里有些快闪,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只知道他会陷入危险, 所以才找你来。我怀疑一一」魏寒没有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已经猜到七八分。」梅瑰回头看向魏寒,饶有兴趣地问道:「问题是, 你是希望我看到这个男人呢?还是不希望我看到他?」 梅瑰是一位真正的灵媒,能够看见死人的魂魄,并将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梅瑰对身上的这个神秘力量并不热衷,大部分时候都是假装对方不存在,直到宋 连州的出现。杨槐曾经说,从没见过梅瑰如此拼命去救一个男人。 「活着!」魏寒毫不犹豫说道。 「等一等,你们这次救人?而不是杀那些稀奇古怪的存在?」宋连州只听了 三言两语,立刻察觉到这次任务的不同。 「魏寒从不把这两件事儿扯到一起,如今却要破例了。」梅瑰的语气里有一 丝调笑,一丝严肃。 宋连州恍然大悟,说道:「你们因为要救一个大活人所以杀恶鬼亡魂,这人 是魏寒的男友?」 「不是,」魏寒立刻反驳。 「别这么着急否认。」梅瑰嗤笑一声,对宋连州说道:「我打赌魏寒在日程 薄里标注了所有和这个男人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魏寒说 不定还为他专门设置了一种日程颜色呢!」 魏寒想开口反驳,但喉咙里好像有一块骨头卡着,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 来。 「那也没什么,当初你才遇到我时,也是一门心思撵我走。后来幸亏有你坚 持,才把我救了出来。」宋连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梅瑰使劲儿捏了捏。 好长时间的事儿了,宋连州每次提起来还是一脸感动。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魏寒,关切地说:「就是这个男人靠谱么?可别将来坑了 你。」 这一直是魏寒极力避免去思考的问题。将来,陶守亮会找到他的终身伴侣, 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正常的女人,然后他会抛弃魏寒。魏寒会怎样呢?伤心、难 过?若是一年前,魏寒根本不会在乎,说不定还会暗暗松口气。她从不滥交,但 也没有等待任何人,和男人的关系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然而,陶守亮给她的经历太不相同,从神游到现实,从陌生到熟悉,她的心 境在潜移默化中有了变化。从她开始在日历上记下和陶守亮见面的日子起,这个 男人于她而言已经不可能是单纯的种马。她一直去见陶守亮,和他在一起,告诉 自己只要守好隐瞒真相这个底线,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是安全的。这不是长久之计, 但她和陶守亮之间,本来就谈不上长久,她和谁都不可能长久。 梅瑰回过头再次看向魏寒,没有像以前一样玩笑,而是问道:「还是那个警 察么?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这可真不怎么明智,时间越久他产生怀疑的可能 性越大,我打赌这个人知道杨槐和我的存在,到时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他是武警,不是警察,而且你怎么知道陶守亮?」魏寒想拖延些时间。 「帮帮忙,魏寒,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身上充满他的味道。怎么可能以 为瞒得住?我们一直在等你宣布怀上他的孩子,再把他甩了。结果两个都没有发 生。现在问题是,你打算把他怎么办?他究竟知道多少你的事儿?我们的事儿?」 梅瑰有些咄咄逼人,宋连州打了圆场,反而一脸钦佩地说道:「没这么严重 吧,魏寒不是最善于解决这类事情么!我曾见过她牵着一个游冥的手走到火堆里, 那个游冥毫不犹豫跳进去,活活把自己烧为灰烬,因为他很可能以为自己在舞台 上跳舞唱歌。太他妈的厉害了!」 梅瑰白了一眼宋连州,板起脸说道:「切,我家魏寒,像是能看上被迷了心 智的男人么?而且,被她迷得越深,对她反噬也会越大,她可不傻。」 宋连州点点头,说道:「你们姐妹在反噬面前太过脆弱,要是妖鬼蛇神也罢 了,大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儿,这可真是有点儿麻烦了。」 「所以啊,魏寒该走她妈妈对待魏寒爸爸的路子,最安全稳妥,不过现在说 这些都晚啦!」梅瑰边说边舞动手臂,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梅瑰和宋连州聊着魏寒,就好像她没坐在后面听一样。魏寒实在受不了了, 讨饶说道:「梅瑰,今天真的糟糕透了,我们以后谈这些可以吗?」 其实魏寒不是不想谈,而是她也一想就犯难。 梅瑰和宋连州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迷惑陶守亮从来不在魏寒的计划范围内。 照陶守亮这性子,不迷惑十年二十年根本不可能让他善罢甘休,对魏寒的反噬将 会太大。可是,就靠她自己又招架不住陶守亮这个男人。 魏寒不止一次希望,陶守亮要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会容易一些?可 他偏偏善于察言观色、洞察力极强。她最怕陶守亮一眼不眨盯着她,这个男人的 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内置测谎仪。并不是说她打算培养这个爱好,陶守亮说过,她 撒谎的天赋不差,只不过他识破谎言的水平更高。很有可能今晚过后,如果大家 都能平安度过,她势必向陶守亮做摊牌,而在魏寒的世界是完全不可以想象的。 「这不需要以后再谈,事情其实很简单,」梅瑰语速很快,声调谈不上激昂, 甚至收敛住刚才的讥讽冷峭,静静说道:「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尤其是那些 特殊的日子前后,区别是听之任之还是插手干涉。越多的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我 们就越危险。我们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是因为大家一直保持低调,谨言慎行。」 「我必须得采取行动啊,当初你不是也救了连州。」魏寒争辩道。 「连州和他可不一样!」梅瑰下意识地维护男友。可能也觉得这话说的太双 标,她默然片刻,才又轻笑一声,柔声道:「算了,说这些呢,大家是姐妹,你 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啊!」 「你不要露面。和连州躲在暗处稳妥的地方,如果情况不对,立刻离开不用 管我。」魏寒心里也没底会遇到什么妖鬼蛇神,她不能致梅瑰和连州的安危于不 顾。 梅瑰给她一个真好笑的眼神,说道:「别说傻话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 要互相依靠。」 「我们就在附近了,要把车再往前开么?」宋连州打断姐妹俩的谈话,问道。 魏寒走下车,黑色的长裤在看不见的微风中起伏,秋日的萧瑟已经被冬夜的 寒冷取代。她甚至能闻到泥土里树叶的腐烂味道,魏寒嘱咐道:「连州,保护好 梅瑰。」 「梅瑰没有你的力量强大,但我们帮你找到这个男人不难。而且,她到时候 会打开门界,总是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宋连州说得从容平静。可能因为自身经 历吧,宋连州是魏寒见过最神闲气定的男人。 梅瑰站在宋连州身旁,抬手做了个请的模样,说道:「带路吧!今天是寒衣 节,日子对你尤其特殊,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呢!」 第二十四章陶守亮:你这话说的太混账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陶守亮握着脱力的手腕,缓缓问道。 魏寒的眼睛如流水般清澈,好整以暇,从容说道:「你看见了。」 「我以为你出城度假去了。」陶守亮的脑袋嗡嗡作响,不想回忆他所看到的, 也不想相信他刚刚看到的。 「我确实走了,只不过走到一半时又回来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可真幸运。」陶守亮检查他擦伤的手掌。 「是的。」 「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找我?你怎么到这儿的?」陶守亮试图不去想刚才的遭 遇,也准备好魏寒的任何解释,包括未卜先知之类的巫术,但魏寒的回答平淡无 奇。 「我去找你母亲,以为你可能在那里。她告诉我你正在帮郑容珏解决麻烦, 又热心地告诉我郑容珏的住址。」魏寒的俏脸煞白,声音陡变,问道:「他伤到 你了吗?哪里流血了么?」 「我不这么认为,可能是摔倒在地时蹭破皮了……」陶守亮注意到她没有回 答第二个问题,他们现在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魏寒不可能靠两条腿走到 这儿吧。 魏寒抓住陶守亮的手腕,凝视着他的手掌,然后把嘴巴贴在血迹上。陶守亮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魏寒的嘴唇温暖、湿润、柔软……非常柔软。 陶守亮膝盖发软,身上的疼痛倒是减轻很多。他不得不努力吸口气,哑着嗓 子问道:「呃……魏寒……你在做什么?」 魏寒转过脸,朝旁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 「吸出毒液。」说着,她又凑上前使劲儿吸了一下。 陶守亮仰向广袤黑暗的天空,平稳地呼吸几口气。这一夜越来越疯狂,最疯 狂的是他非常想让魏寒把她的嘴唇从手上移到陶守亮的嘴边。他想念被魏寒亲吻, 陶守亮的内心深处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魏寒吸吸吐吐好多口,这才用手背擦了擦嘴。「你可小心点儿,别再乱动, 扯破伤口又要流血。」 「是啊,」陶守亮虚弱地说,好像还能感觉到魏寒的嘴唇压在他手腕上的脉 搏。他们对视很久,沉默更久。魏寒还是早上看到时的模样,但陶守亮却觉得她 的身形似乎变得精干,四肢的线条也更加修长有力。一切都改变了,从今往后没 有什么会是一样的。 陶守亮努力集中精神,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很确定你会知道答案。」 魏寒的目光稳定,说道:「继续。」 「什么是寒衣节?什么时候开始?」 「寒衣节在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魏寒的肩膀放松下来,嘴角歪了歪,一 半是微笑,一半是鬼脸,说道:「三大鬼节之一,又称冥阴节。这一天标志着收 获季节的结束和冬季的开始,是这个世界和冥界之间界限力量最淡薄的时刻。」 「操,农历?那阳历呢?究竟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午夜。」 陶守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如果是在做梦,估计早就醒了。如果他不是在 做梦,这一定是真的发生了。他说:「我得离开,有要紧事儿。」 像往常一样,魏寒不为所动,说道:「你的车还在那儿呢!」 陶守亮点点头,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稍稍纾解。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去见一个人。」 魏寒已经起身走到驾驶位的车门。 陶守亮一坐到副驾座,清脆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知道是谁,也没有失 望。郑容珏还没等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开始说话了。 「陶警官,我很抱歉刚才对你发脾气。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奇怪,尤其是 从你的角度去看,和你平时遇到的案子相差太远……你一定认为非常诡异,甚至 荒谬。」 「郑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呢!」 「我向你保证,这不是你所认为的恶作剧。我真的陷入绝望,绝望的困境。 除非你能帮助我,否则我可怜的兄弟活不过今晚。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如果 你同意回来帮我,我会加倍……不……十倍的补偿。」 汽车的引擎声哄哄作响,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正常工作。魏寒的面庞在 路灯下,一会儿被照亮,一会儿又隐藏在阴影中。她的帽子被拉得很低,眼睛在 黑暗中闪烁光芒,陶守亮的后脑勺又出现那种刺痛的感觉。 郑容珏仍在恳求。 陶守亮在路上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他打断郑容珏,说道:「好吧,我会尽我 所能,但你必须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而且必须诚实地回答。」 「是的……当然,任何问题。」 车里非常安静,即使没有开免提,陶守亮毫无疑问魏寒可以听到郑容珏的声 音。魏寒指不定比他还清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案子,但陶守亮想听魏寒发表建议, 任何形式的交谈都好。他担心的是魏寒虽然开着车,但随时会改变主意再次离开。 就像早上来找他,不遗余力想要带他出城。让陶守亮松了一口气的是,魏寒简短 地点点头,然后稳稳地驾驶着车辆,仔细聆听两人之间的交谈。 陶守亮将免提打开,问道:「第一件事,那个古万松有理由相信你会嫁给他 吗?你们约会过吗?两人之间有过性行为么?你是否鼓励他追求你?这是二十一 世纪,包办婚姻早不流行了。」 魏寒低声咕哝道:「看在哪儿。」 陶守亮挑起询问的眉毛,但郑容珏连珠炮似的声音将狭小的车内空间填满。 「不……嗯,不是这样的。我们确实出去过几次,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谈不上 约会,就是简单的吃饭、泡吧,没有到认真交往那一步。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父 亲开心,他很守旧……我的父亲。好吧,坦率地说,还有古万松。」 陶守亮叹了口气,他有个差不多的母亲,这些事情他知道。 「所以,你们俩上过床?」 「这是什么问题!」 陶守亮只当她是承认了,继续问:「在你其他未婚夫消失之前还是之后?」 郑容珏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联系一 一」 「之前还是之后?」陶守亮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 「之……前。」郑容珏听起来很疲惫,有种听天由命的无奈。 陶守亮也猜到这个答案,严肃地问道:「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父亲希望你 和古万松在一起?」 「家庭传统。」 「可不是么,但我还想知道。」 郑容珏紧张地干笑两声:「不,我的意思是这就是答案,我不知道完整的故 事,但我们两家从爷爷辈儿就相互认识,在很多项目上有合作。我父亲和古万松 又有相同爱好,他可能认为这是个合并和共赢的好主意。」 郑容珏不是个高超的骗子,语气僵硬,说辞也僵硬。 「相同爱好?」陶守亮问道:「你父亲也是个恶魔吗?」 魏寒扭过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陶守亮。 郑容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当然不是!我指的是古董交易。我父亲 就是我父亲!不是其他的……」 陶守亮不太确信,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兄弟在你父亲死前,知道 他的遗嘱条款吗?」 郑容珏又震惊地吸了一口冷气,停顿片刻后迅速说道:「当然!我们俩都知 道,我们一直都知道。」 得了吧,你这个糟糕的骗子。 「好吧,」陶守亮不想再和郑容珏继续说下去,他身边坐着一个更重要的人, 于是说道:「我暂时需要知道这些,我们没有很多时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的 恶魔追求者?」 郑容珏快速说了古万松的地址,陶守亮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将地址写 下来。他复述了一遍,郑容珏确认没错,魏寒也微微点头。 陶守亮挂断电话,看着表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到底会走进什么地方,但在 这个古万松把郑容峰变成恶魔之前,我们还有九十分钟的时间。」 「一个亡魂。」魏寒严肃地说。 「据我所知,那家伙已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陶守亮打开车前的储物柜, 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 「子弹只会减缓他的速度,不会杀死他的。」 「哦?那我们怎么制服那家伙?」 「试试这把刀吧,是用紫杉做的。」魏寒从大衣里拿出一把匕首,接着说道: 「我们应该谈谈。」 魏寒稳稳地开着车,速度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木兰大道下方的山谷闪烁着 万家灯火,收音机里一个不知名的歌手,用嘶哑的嗓子卖力唱着「道可道非常道, 天道地道谁知道」。 「你说的太对了,魏寒,有些事情你需要解释一下。」陶守亮非常同意,说 道:「一年前,我们相遇,虽然看上去是在做梦,但却像真的一样……」 「我在打坐,那是一个征兆,我要和你生个孩子的征兆。」魏寒轻描淡写点 点头。 「什么?你的意思是一一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真的……」陶守亮目瞪口呆。 「就是生孩子,」魏寒简单地回答。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又不是在玄幻小说里。」陶守亮其实已经相信魏寒 的说辞,虽然离奇得像天方夜谭。他又快速地想了想,怪不得从那个春梦里醒来 时会疲惫不堪,据说这是从神游状态苏醒后的正常反应。即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身上每一块肌肉也能感受到几个小时剧烈运动带来的疲乏。 魏寒犹豫了,陶守亮猜旧习很难改掉。她一直对所有人隐藏自己的能力,今 天要不是生死攸关,陶守亮根本无从知晓,而魏寒也根本用不着谈论这件事。 「谈不上玄幻,更准确的说法叫超自然的力量,」魏寒同意了,但语气却没 办法再装着轻松随意。 陶守亮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但车内的灯光根本看不出魏寒的表情,问道: 「你不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吗?」 「我不需要告诉你。生孩子这种事儿,不需要吃饭、约会、结婚就能做。我 们原本应该互不认识,对你来说,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魏寒耸耸肩,试图大 而化之。 「你这话说的太混账了!当我是什么?」陶守亮憋着『种马』俩字没说出来, 但不妨碍自尊受到严重伤害。 陶守亮不是没注意到他们做那档子事儿时,魏寒从来没让他用保护措施。他 也没提,一方面是没必要,谁会在做春梦的时候穿雨衣。另一方面,他在魏寒家 里见过避孕药,所以一直以为她在避孕。现在看来那些只是障眼法,魏寒一直拿 他当种马。算陶守亮运气好,魏寒到现在还没成功。或者,陶守亮运气太糟,尽 管两人性爱火爆,但他内射那么多次都没找到地方。 「和你没有关系,这个孩子会像我一样,像我妈妈养我一样,像她的妈妈养 她一样。我的父亲不可能理解,我妈妈的父亲不可能理解,你不可能理解。」 「你是说像刚才那样,把我从那个妖怪……亡魂里救出来。」陶守亮惊奇地 问道。 「是啊,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 「但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魏寒,保守这样的秘密未免时间太长了些。」 「我一辈子都在守着这个秘密,祖祖辈辈都如此。这是家庭传统,也是我们 保护自己的方式。」 「你一一」陶守亮又看她一眼,魏寒变得清冷无比、像具出土文物一样神秘 莫测。「你是在告诉我,你知道你会用这么莫名其妙的方式生孩子?还是说你从 小就知道妖魔鬼怪之类的存在?」 「有很多关于这些内容的信息。」 「你……」陶守亮憋住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空白的脑袋也挤不出一个 字。 魏寒快速撇他一眼,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们只承认可以做出合理解释的 事情,解释不了,即使看见了、听见了、经历过,我们也依然当做幻觉、错觉、 道听途说或者胡编乱造。」 「胡编乱造?可不是么!」陶守亮假笑一声。 「尤其是胡编乱造,」魏寒眼中闪现一丝笑意,说道:「现如今,自媒体为 了博眼球赚流量,胡编乱造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也是因为这种习惯,我们才能 在社会中生活得这么自在,只要铭记生存的三大法则:低调、低调,再低调。」 「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生活?低调?」 「最初我也很抗拒,好在我母亲并没有给我太大压力。她去世后,我的态度 才渐渐有了改变。超自然能力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传承。妈妈将身后的一 切都留给我,这也是其中一部分。」 「你们两个关系很亲密,对吗?」 魏寒点点头,三言两语讲完陶守亮魏家女人如何出生、如何长大,如何学会 和超能力共处,又如何与生活划开界限。 陶守亮着迷地听着,甚至觉得魏寒讲得太过简练。他有一大堆问题,有生以 来第一次不知道从何问起。在魏寒身上,他过度自信。即使意识到魏寒隐瞒了重 要的事情,但发现这个女人无害后,陶守亮只当魏寒在他面前保持神秘是因为她 在欲擒故纵。这是女人在吸引男人注意力时经常使用的策略,他心里门儿清,也 乐得看她在自己面前表演。 男人什么时候因为这吃过亏呢! 陶守亮没想到魏寒真的很特殊,而且重性避情也是玩真的,她的隐瞒不再那 么有趣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等你一怀孕,就使个法子让我物理消失?」陶守亮气 愤地问道。 「这你放心,我已经改变主意,」魏寒摇摇头说道,好像这事儿和陶守亮没 关系。「我不在乎这些,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不在乎和你将来会怎样,所以我一 直在吃避孕药。」 操,所以这就是拿爱和痴心当赌注的感觉。 陶守亮似乎应该高兴,魏寒睡他不是因为陶守亮是匹种马,可再仔细琢磨又 令人难以忍受。魏寒不想要孩子?这似乎不可想象,尤其考虑到魏寒的美丽聪慧, 还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如果这种能力只能通过血脉传递,那会不会就断根了?魏 寒不是在唬他吧,陶守亮盯着魏寒,她看着前方认真开车,此刻皱着眉头,面部 表情没有出现一点点微弱的抽搐。 魏寒真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的能力,」陶守亮说,细细的声音稍微提高。操啊,他为什么在乎, 为什么他现在要问这样的问题。「你的能力,如果你没有孩子,将可能会和你一 起消失……永远。」 魏寒的面色依旧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倔强,平静说道:「那又怎么样…… 我尽我所能尊重这个与生俱来的使命,并在有需要时贡献一份力量。然而,我不 欠这个世界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也没有义务或责任,为此献出一生。」 陶守亮什么也没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他还是有话要说,通常情况下 男人要表示他的态度,譬如接受魏寒的决定,尊重魏寒的选择。可他不想这么说, 不甘心啊! 「这些和我有关的事情你都自己做决定了?问都不问我一声?我告诉过你好 多次,你说了不算!」陶守亮忍不住责怪。 「得了吧,这年月,谁还真把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当真。」魏寒嗤笑道,听起 来也很无聊。 虽然句句是实话,但陶守亮是真的伤到自尊了。 也许魏寒察觉到陶守亮的情绪有了变化,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如果在问 案室那天,我告诉你我施了个法术侵入你的春梦,是为了需要你给我的孩子当爹, 你会相信我吗?」 「嗯……不会,当然不会……起初确实不会,」陶守亮承认道。 「瞧着了吧,你还怪我瞒着你么?」魏寒握着方向盘,熟练地驶过一个意想 不到的转弯。 陶守亮等着车子重新来到直道,坐正身体问道:「这就是你让我陪你离开的 原因吗?」 「老天啊,你还问,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啊!」魏寒没了耐心,陶守亮表现出 来的固执就像三岁孩子在赌气犯傻。 她急促地问道:「如果今天早上我告诉你,我们应该离开城里,因为这个周 末我们中的一个或两个会遇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你会相信我吗?」 「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让我陪你离开。」陶守亮好受了点儿,这次是魏寒 会错了意,他感觉自己找回了点儿场子。「你刚才都说了,不用我给你的孩子当 爹,我是死是活对你有什么影响,而且现在又折返回来。」 魏寒沉默了。 「嗯?」陶守亮最好现在知道。 两人说到这份儿上,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尤其不要为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而 胡思乱想。陶守亮喜欢魏寒,操了她,而且一直在操她。陶守亮原本笃定两个人 的关系会更进一步,现在形势反转,必须问清楚这个妞儿怎么想。 魏寒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手上的工作真有那 么重要么?」 「你的样子太咄咄逼人,感觉就像是最后通牒,又像是等着我说不。」 陶守亮尽量装作无所谓,尽管魏寒在黑暗中看不到,或者她可以。魏寒显然 拥有陶守亮从未意料过的才能和天赋。 「你开玩笑,」魏寒突然表现出一种不像自己平常说话时的模样,满腔愤懑 地说道:「明明我只是你在工作之余的消遣对象,那你当然得呆在你最想呆的地 方。」 「我不会那样做的。」 「你不会吗?」魏寒这次很谨慎,一点儿也不确定。 「不会。」 「你哪次找我不是你没事儿的时候,这就是你的意思。」 好吧,魏寒这么想也不是空穴来潮。早在陶守亮认为魏寒透着古怪的时,他 就对她一直有防范之心。 陶守亮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承认:「我其实想和你一起去来着。」 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魏寒转身面对他,凶巴巴地说:「那你应该说好,我 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每次我都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还有其他地方,但你一直坚信 我不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陶守亮自作自受。 「我不能说,因为我……我担心一一」 「怕什么?」 「我会吓跑你。」 陶守亮心里泛起一股不熟悉的情绪,他很……震惊,带着幸福的那种震惊。 是的,他又震惊又高兴又兴奋。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虽然私底下想过,暗中渴 望过,现在真真切切听到了,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陶守亮的手紧紧握住魏寒,涨红了脸,大声说道:「天哪,魏寒,我没那么 容易害怕。如果我们不是在赶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不害怕,我有多想一一」 他不得不停下来,如果真更进一步,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停下 来,向魏寒展示他的感受。一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让他浑身一震。 魏寒不禁哑然失笑,抽不出一边的手,只能轻轻敲他的胸口,温柔地提醒他: 「不,我们不能停下来。我们今晚必须完成这件事。」 陶守亮也回过神儿,黯淡地补充道:「如果我们没有玩完。」 第二十五章:陶守亮:你得好好补偿我! 当古万松的房子转入视野时,魏寒差不多将这个恶魔的疯狂历史介绍完毕。 和郑容珏的别墅比起来,古万松的家更大更阴森。整个院落坐落在一片山林 里,三层楼房在大树下半遮半掩。外墙砌着青灰色的石砖,每一扇窗户都闪烁着 阴森的灯光,气氛有些诡异,还有些可怕。亏得陶守亮当武警多年,有些经验和 见识。撂普通人,就是走哪儿都感觉到的习习阴风,也能吓得人战战兢兢、落荒 而逃。 魏寒打量了下周边地形,说道:「一会儿里面的人问起我,告诉他们我叫马 晨旭。」 「马晨旭是谁?」陶守亮不喜欢这个人名,也不喜欢人。刚才的激烈打斗马 晨旭有参加么?他没有看到,并不表示这个人不在现场。陶守亮非常肯定他在短 暂的昏迷期间,听到魏寒的说话声和汽车引擎声。魏寒刚才没有回答她是怎么到 那处荒郊野外,很可能是马晨旭在帮她。 魏寒难得嘴角显出一丝笑意,说道:「很麻烦的一个人,希望能唬得住里面 的人。」 「我很怀疑里面的人能真正称为人,你刚才说古万松是某个恶魔,施法寄居 在凡胎肉体得以转世。」陶守亮不想表现出疑虑,经历了今晚之后,他该打开双 眼更开放的面对这个世界。 不过,面对古万松的家时,陶守亮沉默了。这么大的房子意味着他们对付的 很可能不止是古万松一个人。除了他的家人朋友,应该还有很多佣人和保安。如 果古万松真是一个恶魔,那表明里面还有一大堆暴徒或流氓。 魏寒摇头道:「不是轮回转世,无论谁和恶魔做交易,之后都会变成恶魔。」 你怎么知道?但陶守亮没有在这个愚蠢的问题上浪费时间,而是问道:「我 们怎么进去见他?」 魏寒苦笑一声,说道:「进去不成问题,难的是离开。」 事实证明,魏寒在这一点以及其他事情上都是对的。 高大的铁门在汽车靠近时就缓缓打开,又在他们进来后随即闭合。陶守亮穿 过桉树成荫的一条水泥车道,又绕着一个池塘假山来到一片草地。车子停好后, 一位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像幽灵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为他们打开房屋前门, 柔滑的光线从台阶上洒落下来,在草坪和树篱间跳动。 「陶警官,古先生在书房里等你,」彪形大汉对他说道,双眼露出豺狼一样 可怕的目光。 陶守亮点点头,看了一眼魏寒,却发现他身边没有人。在停车和走到大门之 间某个时候,魏寒消失了。陶守亮有些不安,但他将这股不安埋在心里,没有丝 毫表现。 陶守亮跟着彪形大汉穿过豪华的大厅,房屋内的布局错综复杂,大理石的铺 地,每一块都被磨得精光发亮。到处都是手工雕刻的艺术品,还有优雅名贵的水 晶吊灯。陶守亮不像走进一处住宅,倒像是某个五星级酒店。 他们终于来到古万松书房,这里倒真像书房,陶守亮也只有在市图书馆见过 这么多排列整齐的书籍。古万松的藏书大部分是旧书,几乎全部都是镀金边缘和 皮革包边。这么旧的书甚至都不是书,只是一堆堆放在架子上的纸张。 一个装饰着青铜龙头的座架上嵌着巨大金色圆球,很像博物馆里放在最显眼 位置的陈列品。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那种重要人物之间签合同的办公桌。坐在 办公桌前的男人在一天繁忙的工作后像个疲惫的老人。古万松看上去消瘦精明, 很文雅,有着稀疏的灰发和温和的眼睛。不像恶魔,一点儿都不像。从第一印象 看,郑家老头希望女儿嫁这样的男人,倒是不意外。 「陶警官,久仰大名,欢迎。」古万松的声音平静、平稳,带着一丝轻快。 「很抱歉这个时间闯进来,」陶守亮说着,尽量不去观看房间里的各个门口。 魏寒在做什么?她如果提前知会陶守亮,他会非常感激。然而,魏寒悄无声息, 陶守亮甚至感觉不到她。 「一点也不,我们一直在等你。」古万松狡黠地眨着眼睛,不怀好意盯着他, 神情似笑非笑。 我们?哦,没错,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 刚才带他进来的彪型大汉也守在门口没有离开。还有个一头乱发,满脸无聊的年 轻人,瘫在一张黑色的皮革沙发上。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掐进已经装满烟蒂 的盘子里。 「所以,你是郑容珏请来的帮手,陶守亮。」他冷漠地说道。 「所以,你是郑容珏心爱的兄弟,郑容峰。」陶守亮装着他的语气回应。 郑容峰从陶守亮的声音中听到了什么,他吸口气,纠结的表情与其说厌烦, 倒不如说是担心。他撇了撇嘴,慢慢吞吞又点燃一根烟,把香烟塞进嘴里,没说 话。 「陶警官,我想知道我的手下,云柱先生现在在哪儿?他出去办事,早该回 来了。」古万松清晰流畅的声音引起陶守亮的注意。 陶守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古万松问的是早前袭击他的人。「那个光头么? 他消失了。」 房间里的两个打手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古万松眉毛一挑,小心说道:「哦,这可让人意想不到。」 陶守亮耸耸肩,一副这件事情无关紧要的模样,然后直接挑明来意:「不管 怎么样,我代表郑容珏女士来这里。她请我来,确保她的兄弟平安返回。」 古万松脸色微微一颤,仿佛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又因为太有涵养而笑不 出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慢悠悠说道:「时间倒是很近,离午夜还有一 分钟。」 「是啊,干我这行需要如此。」 古万松端详他片刻,忽然笑起来,笑声说不出来的舒服,更让陶守亮的脊椎 感到一阵紧张。 「好习惯,我喜欢遵守时间的人。」古万松饶有兴趣一般,赞赏道。 陶守亮看了周围一圈人,然后说道:「郑容珏的回答是不,她不会答应的。」 在随后的停顿中,时钟开始报时,十二下钟声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当时钟终于安静下来时,古万松答道:「真的么?」样子就像他以前从未听 过这个字一样。 郑容峰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目而视,尖叫道:「你在撒谎,她不敢!」 「对我来说,这句话不难理解,也没有任何歧义。郑容珏不会答应,从没想 过答应。在发现她的兄弟也是绑架策划人之后,就更不会答应了。」 郑容峰脸色一变,又坐回到沙发上。 「哦,」古万松极有耐心,哈哈一笑也不生气,拇指刮着胡茬嚓嚓响,遗憾 地说道:「我就担心这个。」 「这不是最重要的,」陶守亮没理古万松装模作样,对郑容峰继续道:「她 可能会原谅亲爱的弟弟敲诈勒索,原谅你逼她嫁给一个讨厌的人。然而,她不会 原谅你杀了她的父亲。」 「你一一你怎么一一?」郑容峰一下语塞,苍白的脸更加没一点儿血色。他 的目光闪烁不定,被陶守亮凶狠的眼神瞪得不敢直视。 「你不知道你父亲的遗嘱内容,」陶守亮确信地说道:「我猜在某个时候, 你父亲发现你的本质,于是悄悄改变遗嘱。然而你不知情,以为老头子死了,你 起码可以继承一半的财产。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你有充足的动机和手段。而且, 你刚刚承认了。你找到古万松,和他做了一笔交易,用你姐姐的婚姻保护你的安 然无恙。郑容峰,你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恶魔。把自己搭进去也罢了, 还把你姐姐也牵涉进来。」 郑容峰又向沙发深处挤了挤,结结巴巴否定。 古万松定了定神,微微一哼。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恢复一派从容,说道: 「这真的很可惜,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年轻人。」 陶守亮立刻明白郑容珏不可能爱上古万松。这个人个子非常矮,郑容珏和他 在一起,可能一辈子都得和高跟鞋说再见,女孩子通常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出于好奇,你是如何对付云柱的?我知道你是警察,手上有些力气。但是 想对付云柱,那点儿力气可不够。」古万松不关心阴谋被戳穿,不关心郑容珏拒 绝她的求婚,此时此刻,他更关心陶守亮如何对付他的手下。 古万松的眼睛漆黑而深邃,有一种奇怪的磁性。当他慢慢向陶守亮走来时, 陶守亮发现很难移开视线,而且有种只能说实话的压迫感。幸亏,魏寒帮他做好 准备,陶守亮脸不红气不喘,也没有多费唇舌纠正他不是警察,而是缓慢说道: 「不是我,是另一个人,马晨旭。」 古万松立刻停下脚步,低声道:「马晨旭?」 「可不是。」如果有必要,陶守亮也能装出一副城府极深的模样。 古万松顿时脸色一变,陶守亮察觉到他的气场一下子变了,接着听到古万松 发出阴冷的笑声。这笑声和他以前听到的都不同,声音不停在整个书房回荡,像 寒气一样渗入骨髓。饶是陶守亮有准备,还能保持几分定力,坐在一旁的郑容峰 已经忍不住抱住肩膀,缩进沙发一角,脸色惨白。 陶守亮背脊发寒,记不清接下来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古万松还没怎么 着,站在角落的保镖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目露凶光大吼怪叫,朝着门口飞奔而 去,可跑到一半就折返方向朝陶守亮扑过来。最诡异的是,原先站在门口的那个 彪形大汉一个纵身,举起拳头向古万松挥舞过去。 之后所有的灯被瞬时熄灭,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人用椅子砸向 陶守亮,第二天身上的瘀伤可以证明这一点。陶守亮没用腰里别的枪,而是抽出 魏寒给他的紫杉木匕首。 谁说他不信任魏寒,陶守亮已经把命交到她手上。陶守亮全身的血液都凝固, 紧张得忘记呼吸。房间里传来凄厉的嚎叫,是他的还是郑容峰的? 他根本无暇顾及,无论肺里是不是有足够的氧气,浑身是不是痛得像散架。 陶守亮一直使劲儿挥舞手中匕首,有时候感觉刺到了什么,有时又感觉什么都没 刺到。不过,这东西非常管用。后来他发现上面涂上了一层黑黑的东西,看起来 和闻起来都像血,但又不是血。 除此之外……陶守亮很困惑,一屋子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很害怕,并且 确定自己会死。这念头没有阻止自己,反而让他狂劲儿发作。陶守亮暗暗下定决 心,就是死了,也要带一两个跟他一起上路,如果他们走一条路的话。 当头顶的水晶灯再次亮起来时,陶守亮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瘫软,甚至连 睁开眼皮的劲儿都没有。他感觉自己被翻了个身,又被除去衣服,一直柔软的小 手按在他的胸口,针刺一样发烫。不过,他没觉得很痛。这只手称不上温柔体贴, 但却利落干脆。滑腻的指腹抹过肌肤,倾倒酒精清洗伤口,再贴上清凉的膏药, 纱布覆盖固定。 陶守亮依稀闻到熟悉的体香,他想起抱着这具身体颠龙倒凤,笑了起来,精 神也恢复很多。接着,他的上身被抬起,坐在地上,靠在温暖的怀中。 魏寒抚摸着他的太阳穴,柔声道:「睁开眼睛。陶守亮,别担心,没事儿了。」 「我没担心、没担心!」陶守亮慢慢睁开眼睛。他本想撑起自己,惊讶地发 现四肢酸软,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看来的确经历了一场筋疲 力竭的恶斗,虽然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 陶守亮在魏寒的搀扶下坐到座位上,他们还在古万松的书房里,但古万松和 他的两个心腹打手已经没了踪影。魏寒在房间里忙碌着,将所有移了位的家具、 掉到地上的壁画、飞散的零碎文具书籍放到合适的地方。接着,她开始擦拭房间, 陶守亮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魏寒在专门抹去他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 郑容峰蜷缩在一个书架的角落里,神情呆滞,呜哩哇啦胡言乱语。魏寒收拾 完一切,走到郑容峰跟前,想要拉他站起来,试了几次都被郑容峰歇斯底里挥着 手臂挡了出去。 陶守亮试了试身上的力气,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他走上前, 将惊魂未定的郑容峰一把抱起来,不停地对这个年轻人说话,叫他的名字,叫他 放心,叫他别害怕,虽然那个背上冷汗直冒的人是他自己。 他们没有报警,魏寒驾驶他的车开出大门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陶守亮将 郑容峰送到惊慌失措又感激涕零的姐姐怀里,并且告诉她最好不要问问题。他是 肯定不打算这么做的,陶守亮会选择最佳的时机。不光是只有他们两人时,而且 他也得确定自己恢复平静。期间,陶守亮接到顶头上司的电话。郑容珏姐弟身家 上了亿呢,关系他们的消息自然传得很快。 陶守亮本没有心情应付上司的询问,好在他三言两语后,就听出陶守亮的疲 倦,重点立刻改为大力赞赏他在这个案子里做得成功漂亮,郑家大小姐非常满意。 陶守亮即使再提不起劲儿,也得对上司暗示即将得到的金钱和权力表示感激。 车快开到市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陶守亮有种重回人间的安心。街道两边 邻近的绿化带,不时传来鸟啼虫鸣,此起彼落。夜色茫茫,周围早已宁谧沉寂下 来。进了市区,魏寒明显开始减速,一路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不少。 陶守亮剑眉微扬,这才问道:「灯被熄灭的那一瞬间是怎么回事儿?别告诉 我和你无关。」 魏寒专心看着路面,直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来,这才回头看向他:「当然 和我有关,我救了你的小命,又一次。」 「他们呢?那两个手下怎么回事儿?」 「消失了,古万松不会留着他们,尤其是他以为这两个人是叛徒。只是幻觉 罢了,但足够争取时间,要了那俩手下的命。」魏寒轻描淡写说道,又变成平时 沉默寡言的模样。 陶守亮恍然大悟,惊叹道:「你有这本事?」 「就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古万松,幸亏他旁边有两个小喽啰。本来是准备收拾 你的,反而被我们利用。古万松很快就反应过来,但也只顾得过来使唤一个小喽 啰对付你。我勉勉强强能够保你平安,但还是让古万松跑了。」 陶守亮一阵紧张,问道:「危险还没过去?」 魏寒一副这种事儿稀疏平常的模样,说道:「安心啦,古万松会躲很长时间, 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是说他会找你麻烦么?你会陷入危险么?你也说古万松比你力量强大。」 陶守亮一脸担心。 魏寒眼神一暖,说道:「他不知道是我,你忘了,他一直以为你背后是马晨 旭。」 在他们开车前往陶守亮的家时,他问道:「这会变成经常发生的事情吗?」 他感觉而不是看到魏寒凝视着他。 「不一定,」魏寒沉默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 陶守亮清了清嗓子,涎着脸问道:「你别是有两百岁了吧?」 「胡扯什么啊!你那儿收集到的信息,关于我的都是真的。」魏寒『噗』的 一声笑出来,旋即又板起脸。 陶守亮松了口气,酣畅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容,目光温暖且出奇 的柔和。他抓住魏寒的手,每个指头轮流认真亲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就是个 老妖婆我也要。」 魏寒佯怒,伸手想掐他。陶守亮矫健地抓住她的手,转身把她推压到自己的 怀里,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大腿往上摸。魏寒眯起眼睛,脸 上泛起潮红。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他们这才发现红灯已经变成绿灯, 后面的一辆车正催着他们快点挪车。魏寒赶紧和他分开,启动车子。 那辆车趁机超车,和他们并排时,司机还故意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对他们大 声喊着:「饥渴了就去开房,别挡路!」 「我们等不及了。」陶守亮哈哈狂笑不已,对着对面的车回喊。臂膀绕在魏 寒的脖子上,大掌按在颤抖起伏的乳房上不停抚摸。 魏寒被喊了个大红脸,拉开他的手,嗔怒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精神头?我 以为这一天够你受的呢!」 「可不是,魏寒,今天我吓个半死,你得替我压惊,跟我回家啊!」陶守亮 来了情绪,反手抓住魏寒的手,毫不客气按在胯下,在越来越硬的肉棒上下撸动。 魏寒迅速缩回了手,埋怨道:「你……怎么回事儿嘛!」 「怎么回事儿?当然是泻火了。魏寒,一年了,我一直在找理由把你甩了, 甚至还动过不声不响做掉你的心思。要不是心里舍不得,鸡巴更舍不得,你现在 指不定在哪儿呢!现在谜团解开,所有的顾虑也都烟消云散。原来就是这么点儿 小事儿,这一年在你身上受的苦都白受了,你说我生气不!」陶守亮越说越不甘 心,最后总结道:「你得好好补偿我!」 「小事儿?」魏寒挑起眉头,一点儿都不相信。 「当然,以后咱们肯定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现在嘛,最重要的事儿是我 想让你当我老婆,魏寒,你对这个主意有什么想法?」 魏寒愣了愣神,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去陶守亮家的一路都在笑。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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